这段岁月叫“难忘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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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个城市都有一座博物馆,社会发展的文明史就写在里面,这里有着通达古今的故事。
每当远方朋友来到湖州,我会自作主张地带他们参观一下博物馆,正像我到了一个陌生城市,首先想到的是询问博物馆在哪里?因为这里肯定有当地各个历史时期的文明风貌;每当外地新同事来报到,我建议他们先去一趟博物馆,因为你要在太湖南岸生活工作,得始于当地博物馆走起。记得有一句话说的:我在时光里等你,我知道你会穿越人海来找我的。果不其然,湖州数十万年历史和五千年文明的发展轨迹,在湖州博物馆里穿越了。
一张固定的城市名片——《吴兴赋--湖州历史与人文陈列》,伴我环绕“清远山水”,纵观“历史概览”,移步“富庶湖州”,俯瞰“儒雅人生”,让当今的人们知道了湖州的自然之美、富庶之美、人文之美。
在“历史概览”单元的“人文初开”和“城市变迁”两个小板块里,我仿佛看到了游戏少年时对博物馆的依稀认知。如果没有记错的话,除了今天的钱业会馆是博物馆的旧址,当年人民公园内也有座湖州博物馆(吴兴博物馆),在公园中段偏南一点的西面,大门朝东,边上有座亭子,是不是叫迎春亭不敢确认,往东走几步就是原来的府治衙门,前面的一对石狮子据说是明朝的。这里还有图书馆、文化馆和展览馆等公共文化设施,更有韵海楼、爱山台、墨妙亭等历史遗迹。
“亭台花木,点缀具宜,有假山,有鱼池,可供眺赏”,是湖州城里唯一一处休闲游憩的活动境域,也是市民文化的传播场所,是最吸引人驻足的地方,天南地北来湖客无人不会到此一游的。与现代化的博物馆相比,人民公园区块里的这些文化馆舍面积都不大,设施也不先进。可能图书馆、展览馆的公众性、开放性大一点,所以在校的我和小伙伴去得比较多。博物馆的大门都是关着的,不知什么运气,我进去过一两次,看到过一些旧砖、彩瓦、陶罐什么的。也许,那是个批“封、资、修”、砸“四旧”的特殊年代,大门的紧锁倒也避免了无谓的破坏,算是为后人立了一功。
经常徜徉在人民公园区块,除了围墙内的博物馆出入得不多,现在想想,其实整个人民公园,包括隔着一条小马路的钱业会馆,这个区块里的点滴文化史迹仿佛是一座开放的博物馆,令人流连忘返。比如爱山台,翻阅清同治《湖州府志》得知:“爱山台在府治后西北隅,宋郡丞汪泰亨所创,取自东坡名句‘尚爱此山看不足’”。我和小伙伴在高约30米的台基土墩上看到过一栋茶馆的建筑,后来变成了一块露台,四边筑起了镂空的半截围墙,据说原有建筑成为危房了。
我就读的学校叫爱山小学,说是取自苏轼主政湖州期间写的那首《游道场山何山诗》,“我从山水窟中来,尚爱此山看不足”;我仿佛看到了苏轼在湖任职不到三个月就因“乌台诗案”被诬去职,郡人怀之,筑台纪念;我庆幸登过此台,南眺道场山之塔影山姿,正如明苏士润《重建爱山台记》写道:“薄暮四眺,则道场一峰峭拔峰岩,山顶有浮图,高可数百丈,耸然而峙,烟村云树,郁郁芊芊,竞献奇于台前……”
比如韵海楼,这是一座五开间的楼厅,前连长廊,青瓦粉墙,朴素雅洁。楼前有香樟、女贞等树,登楼可观公园全景,雄胜、凤山、迎春三亭以及假山、水池等尽收眼底。
据说颜真卿在唐大历七年(772)到湖州任刺史后,继续编纂《韵海镜源》,并“以俸钱为纸笔费,延江东名士萧存、陆士修、裴澄、陆羽等十余人,笔削旧章,核搜群籍,撰定为三百六十卷。”当时和颜真卿同在湖州的著名诗僧皎然有《韵海楼诗》赞扬此举:“世学高南郡,身封盛鲁邦。九流宗韵海,七字揖文江。惜赏云归堞,留欢月满窗。不知乐教乐,千载与谁双。”《韵海镜源》是一部著名的古代字书,可惜其书早已散失。州人为表彰颜真卿在文字学上的巨大贡献,乃以“韵海”为名,建楼以纪念之。比如墨妙亭,始建成于北宋熙宁五年(1072),清同治《湖州府志》说“墨妙亭在府治内”,有记载:位于府治北隅的逍遥堂东、清樾亭北。此亭自北宋以来富藏汉唐碑刻驰名海内。其中尤以东汉“费氏三碑”《梁相费汛碑》《堂邑令费凤碑》《费凤别碑》和唐颜真卿书《石柱记碑》《射堂记》等享名于世。
我和小伙伴似懂非懂地看到过那一字排开的碑廊,还痴想临摹一番,后来这些碑破旧了或收藏起来了。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,这处略高于平地的基台上建起了一幢三层楼房,底层是茶室,上层不知道派什么用场。听专业人士介绍,全国以墨妙命亭之胜迹有多处,如江苏太仓城北淮云寺、四川成都府治东之宜宾等,但以藏碑石之古且富,当以吴兴墨妙亭为最。幸甚,后来在飞英公园里重建了此亭。
还有,建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雄胜、凤山、迎春三座凉亭,那砖、那瓦、那柱、那楹联,也算是活色生香的老古董了,可惜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扩建公园后说是消失或移址它处了。外行的我宁可相信后者,毕竟它是有故事的,期望有朝一日能作为典藏、陈列和研究的博物。
至于湖州博物馆旧址的钱业会馆,占地近6000平方米,是典型的江南园林景观,我进进出出参观过多次,上世纪初的基本格局几乎未变,感觉还保持着原有的建筑风格和人文内涵,馆内供奉着财神,展出湖州钱业史和早期银行史等。往事如烟,时光穿越。每当现址的湖州博物馆有新布展,我都会忙里偷闲来浏览一下,那是抹不去的幽思和乡愁、挥不走的思念与牵挂,正如长期性展出的《吴兴赋--湖州历史与人文陈列》,这段岁月叫“难忘”,是人与历史的心语、心与文明的交融;纵然去岁今初遭遇了不愿看到的“特殊时期”,也只有经过生死考验的人,才知平静生活的珍贵,才能讲好中国抗击疫情的故事。